一个中年胖大叔,穿上粉红色的芭蕾舞澎裙,在知名景点自拍,背景可能是时代广场、可能是乡野湖边或者是一群芭蕾舞者。每个画面里的幽默、自嘲引人发噱。如果更深入探究这些照片背后的意涵,你会看到人类在广阔无垠的自然环境里,显得渺小,甚至显得孤寂与茫然。彷彿人在天地之间对抗命运、疾病时那股的无奈与感伤,而那些情绪,悄悄被藏在画面深处的角落里,不被轻易发现。
癌症对Bob Carey(以下简称Bob)而言并非新鲜事,因为他的母亲就是因癌症离世,当时摄影成为他度过哀伤的自我疗癒,并开启了他从事商业摄影师的事业。Bob说。他的摄影作品传达了深刻的情感、独特的视角和人性的温度,这些总和除了美感,更是灵魂里的信仰,笃定而真实,摄影成为他的另一种语言,诉说那些超越文字的无言感受。
涟漪漾起 后来的温暖故事
后来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2003年Bob的妻子Linda确认罹癌,他透过拍摄自己穿着粉红澎澎裙的系列摄影作品,来鼓舞妻子和自己一起面对挑战。面对医药费带来的庞大压力、病情发展的未知以及种种不确定,他说许多时候自己半夜醒来,因自身的渺小和有限,而感到无限沉重。然而长在他骨子里的积极信念却没有让他被自怜困住太久,他想出了一个点子──穿上芭蕾舞者的粉红澎澎裙,前往不同的地点,留下一张张有趣照片──于焉诞生。
商业摄影师每年可能经手很多专案,但TUTU project,关乎他和妻子的人生,意义格外重大。而后来这个摄影计画带动的一连串涟漪和影响力,可说就是在这个起点上,蝴蝶开始轻轻地拍动了美丽的翅膀。TUTU project的故事因网路的传播引起关注,大部分人看到的是一张又一张照片,记录了Bob(Linda身体状况许可时偶尔也同行)在世界各个角落里的影像,但是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却让他的生命更为丰富。
Bob分享某次拍照时因为在乡间的湖边,他换装之后正在等待按下快门的时机,偏偏不远处的民宅女主人,看到一个中年大叔打着赤膊、穿着粉红澎澎裙在湖边架起相机自拍,将心比心,试问有谁会在此时讚叹艺术之美而不是担心自家附近出现个怪大叔呢?于是警察出现了,腼腆的Bob有理说不清,只能给出TUTU project的网址来自证清白,几个月后,这位警察捐款给Bob还成为他的朋友,几年后才发现这位警察竟是Linda故乡好友的姪子,小小世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遥远而冰冷。
随着Bob穿着澎澎裙拍照的作品持续累积,出第一本摄影集、被媒体报导、成立基金会、不断与更多类似的关怀组织连结……Bob说在一开始他穿上粉红澎澎裙拍照的时候,压根儿没想到这些事!这个涟漪不断扩大、走得更远,全球各地听到这个故事的人,愈来愈多人穿上粉红澎澎裙来表达对乳癌治疗的支持,这段旅程彷彿是一个简单的起心动念,却一步步被引导来到眼前这个超越想像的境界。
秉持信念 不因善小而不为
基金会成立之后,募款要做甚么呢?Bob说,大型的医药研究,不乏知名的药厂、私人基金会或者医疗研究单位投入惊人的资金,但TUTU选择走出了自己的路。简单说来,他们做的事情,来自于Bob和Linda始终秉持给予他人帮助与温暖的信念。这些募款而来的经费,帮助了许多病友的生活。在美国,癌症医疗费用相当昂贵,许多病友在庞大的医疗支出压力下,连生活温饱等基本需求都成了问题,而TUTU基金会拜访这些病友,并帮助他们缴交电费或其他生活基本需求,以缓解负担。
Bob记得曾经有一位申请经费的患者,是确诊第二期乳癌、有三个小孩的单亲妈妈,他和基金会的志工前往这个家庭在森林里的住所,帮忙他们打扫、把冰箱塞满食物、付了两个月的房贷好让这个家庭可以得到一些经济上的喘息空间。连自己确诊四期乳癌的Linda都经常透过电话,安慰刚刚确诊乳癌的远方病友。新冠疫情期间,当人与人之间的接触都带着风险时,TUTU基金会仍持续地将温暖送到这些人身边。Bob说:
一般人可能会认为,生病是一件非常的事,TUTU基金会与其他公益组织合作,资助机票旅费让一些乳癌第四期的病人来参加病友年度活动,Bob说:曾经有一个罹癌15年的患者听说了Linda罹癌17年,特别来参加活动,只为了会会Linda,知道。
无偿帮助支付水电帐单、购买日常食物杂货等费用,和乳癌的医学研究专案相比,显得微不足道,但这些却是无数乳癌患者真实的生活与日常,是支撑病人活下去、不可或缺的涓涓细流。在TUTU基金会的网站上,他们其中一个合作的组织,是关怀男性乳癌患者的公益团体,乳癌在一般观念里,多半是女性的疾病,男性罹患乳癌的患者,可能更为小众,更需要被关怀或支持,TUTU基金会就是这样连结许多公益团体,让影响力不断散发到每个需要被触及的角落。
那些从疾病学到的事
回到乳癌议题本身,即便现在医学发达、药物治疗发展快速,当癌症逐渐成为某种,其实对病人和家属而言,被医生宣告罹癌,都有如一记重拳。从母亲、妻子罹癌,到基金会接触过这么多乳癌病友,这个疾病带给Bob最重要的是什么?他给出了两个答案:
1. 无关歧视 癌症可能找上任何人
无关种族、饮食习惯、生活型态或者心理素质,癌症可能找上任何人。现代生活里有太多因素可能导致癌症,也许是食品添加物、化学物质、性格特质或者家族遗传,有人夜夜笙歌菸酒不忌活到九十岁,亦有人饮食健康、长期锻鍊身体却不幸罹癌,导致癌症的因素几乎无所不在,只能说这种疾病几乎难以预测,一旦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去讨论原因无济于事,接下来面对疾病的态度才是真正重要的,生命是活在每一个当下。
2. 放过你自己
别太完美主义,不要一直为过去的悔恨而耿耿于怀,放过自己,让人生往前走吧!
访谈接近尾声,Bob略显疲惫,这个下午台北的阳光分外温柔和煦,不论是TUTU project、系列摄影作品、基金会或是美丽佳人裙襬澎澎RUN,都是粉红澎澎裙所带动的蝴蝶效应,正如美国诗人Robert Frost所说的,Bob选择了一条人烟罕至的路,而这条路让一切变得如此不同。
TUTU project
粉红瞬间线上摄影展
延续Bob Carey的暖心故事,美丽佳人裙襬澎澎RUN如今也迈向十週年,特别规划,展出Bob的粉红澎澎裙系列摄影作品。其中让人想起摄影大师布列松提出的(The Decisive Moment),摄影是光线、阴影、构图与思考的视觉艺术,摄影师决定按下快门、拍出经典作品的瞬间,简直带着某种神性。神奇的是,Bob穿着粉红澎澎裙的照片,大多数是由他自己透过遥控按下快门,无论是静态摆拍或参与在人潮流动的场景,他本人并不在相机后,而是凭感觉按下快门,那么,他是用怎样的感应,捕捉或创造这些带着力量与美感的瞬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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